乡村的路
2019-01-08 10:50:00
来源:民进镇江市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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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乡的路,带我回家……”,每次听到美国乡村歌曲“故乡的路”,我的心便跳荡在回乡的路上……

  我的老家位于句容城东北,按照直线距离算,也就六七公里左右,然而,真正行走的路程却有十几公里,几十年中,这曲曲直直的路上,留下了许多曲曲直直的故事。

 

 

  记忆中,最早的乡村之路是一条几米宽的土路,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父亲在县西南的葛村乡工作,每年的春节,父亲总是包下值班的任务。过年,是中国人的大节,总要备置点年货,家里除了在村上磨点豆腐,和堂房叔伯家合伙蒸点馒头外,其它的要上点“档次”的菜,如肉呀,粉丝呀等,都是紧张物资,乡村是根本弄不到的。每到这时,十多岁的我就会长途跋涉,花至少大半天时间徒步加上乘车赶到父亲那里,父亲便凭借多年工作的关系,走后门托人买个三斤肉、两斤油(猪身上的板油或者花油)、几卷粉丝、几包红糖白糖什么的。然后在腊月二十八九的早上,把七七八八的东西给我扎成两个包,再递给一根一米长左右的木棍,把我送上开往县城的客车。

  在人和物塞得满满的车里憋闷了晃荡了约莫两个小时后,晕乎乎的我终于可以呼吸到冷飕飕却是清爽爽的空气了。然而对于我来说,回乡之路的艰难才刚刚开始。挤出声音嘈杂空气浑浊的车站后,我将两包东西挂在木棍的两头,用稚嫩的肩头担着,迎着凌厉的北风向村庄前进,常常是才走上一两里路后肩头便开始发痛,然后便不停地换肩,不停地歇脚。这十公里左右的路程,我往往要走上近三个小时。记得有一年,临近年关,阴雨不断,我一直等到年三十,天仍未放晴,父亲便找了件简陋的又闷又重的帆布雨衣给我,我一步一滑地走在泥泞不堪的路上,外面是雨水,里面是汗水,一路上不知滑跌了多少跤。终于在村上人开始贴对联的时候熬到了家,看着我这副泥头鬼脸的样子,母亲一边流着泪一边骂着父亲。

  那时的乡村之路,是那样的狭窄、泥泞。走在上面是异常的缓慢、艰难。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我在苏州上大学,每年的寒暑假,总要回家乡。这时,家乡的路修成了几米宽的土路,路上稍微铺上了一些粗石子。临近放假,我便提前写封信回家,这时家里已经分田到户,母亲要上哪儿都很方便,用不着再像以前那样惦记休假拉下的工分,也用不着惦记年龄已大的妹妹弟弟。母亲便在我回乡的那天带根小扁担,到暨南农场——镇句线上的一个小站去接我,然后拐到附近的一位亲戚家歇个脚。喝杯水后,亲戚便用手扶拖拉机载着我们回家,坎坷不平的粗石子路上,拖拉机犹如一叶在风浪很大的海上航行的小舟,颠簸起伏,我们则抓紧拖拉机上可以抓手的物件,坐在两边铺上了厚厚的稻草把的边沿上,若是冬天,我则用滑雪衫帽子将头包严实,背对着寒风。即便这样,一路行程后,屁股往往颠得生痛,身上有时也会冷得发抖。尽管如此,我每次都很乐意坐亲戚的拖拉机,那“突突突”的有些震耳的拖拉机声,当时听来,不啻于美妙的音乐。

  那时的乡村之路,虽然免不了坎坷,颠簸,但毕竟变宽了,走在上面的速度也快了。

 

 

  时光匆匆,几十年一晃就过去了。当年小小少年的我,如今早已人到中年。然而定居县城的我,对故乡的情思依然如故。逢年过节,依旧常踏回乡之路,只是如今再也没有当年的泥泞之罪与颠簸之苦了。乡村的路早已成了宽阔平坦的柏油路与水泥路,豪华漂亮的公交车直通村旁,小汽车来往穿梭。当年我长途跋涉两三个小时的路程,今天只要一二十分钟就能到达。逢到年关,乡下的亲戚便送来鸡鸭鱼肉,再不像以前那样缺荤少素了,你到村上,随便走进一户人家,宽敞漂亮的小楼里,冰箱彩电,煤气电话,一应俱全。

  今年夏天,难得在乡下度了一个夏夜。吃过晚饭,我在村上转了一圈,见到的再也不是以前大伙摇着芭蕉扇天南海北胡吹鬼神狼狐的场面了!乡亲们大多聚在大彩电前,看着新闻、电视剧或者世界杯足球赛等节目。我又转到了一个灯火通明的房舍前,透过窗户,看到室内靠墙贴着一排放满了书的整齐的书架,中间放着一张乒乓球桌。几个年青人正在看着书。村里怎么有图书室了?正在我纳闷时,一位堂房兄弟喊住了我。原来这是市里送文化下乡活动后给村里办的实事。堂兄现在由单一的传统种植向多种经营发展,这不正忙着学习充电呢!

  如今的乡村之路,既宽阔,又平坦,走在这样的路上,心情是何等的舒坦!

  “故乡的路,带我回家……”手机突然响起,是母亲约我中秋夜回家欢聚的信息。

  我爽快地答应了母亲,中秋之夜,我一定带着妻儿,沿着那条熔进了我生命的乡村之路,回家。(作者系镇江民进句容支部主委)

作者:裔胜东  编辑:薛伟